2020年金鸡国产电影展“新动力电影之夜”于11月27日,在厦门宝龙一城艺术中心举办。
六部荣誉推荐影片导演出席领取荣誉证书。
他们分别是[歌声为何总是慢半拍]导演董性以、[吉祥如意]导演大鹏、[又见奈良]导演鹏飞、[人潮汹涌]导演饶晓志、[风平浪静]导演李霄峰和[乌海]导演周子阳。
六部作品各有特色,类型多样,展现了中国新一代导演旺盛而逐渐成熟的创作力。
受到疫情影响的中国电影,正在全方位地展现其顽强而涌动的生命力。
《看电影》杂志作为受邀媒体,有幸与几位导演聊了聊他们的新作品。
鹏飞 [又见奈良]
导演、编剧:鹏飞,主演:吴彦姝/国村隼/英泽,类型:剧情
■ 北影节期间,你说疫情期间后期遇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
那么从北影节到现在,影片是否经历过后期的重新制作?
鹏飞:没有,都是一直这样做下来的。
虽然时间沟通的成本变长了,但还挺顺利的。
■ 你之前去过日本吗?
吴彦姝:没有。
■ 那这次拍摄影片是第一次去日本?
吴彦姝:对。
■ 影片的外景地选了很多地方,有小餐馆,有酒馆,有日本祭祀的地方,哪个地方你特别喜欢?
吴彦姝:我觉得比较新奇。
我对那个寺庙比较感兴趣,我觉得他们的寺庙很新奇。
另外,那些红叶,寺庙里还有冬季樱花,真好。
■ 那你是不是第一次这么大规模地与非中文、非中国的演员进行表演?
吴彦姝:对,第一次。
■ 拍摄的过程中,有没有觉得语言的隔阂影响到你的表演,
还是说完全没有影响,表演的时候非常流畅?
吴彦姝:我感觉非常流畅。
所以我觉得,中国的演员也好,日本的演员也好,都没有遇到语言的隔阂。
我曾经还和美国的演员也合作过。
我觉得,眼睛一交流,大家就懂了,就能够互相交流起来。
英泽、吴彦姝、国村隼
■ 影片中有语言的隔阂,但用了很多沉默的方式进行表达,
那是不是借用这种形式进行一个不同文化之间交流的暗示?
鹏飞:是的。
我所喜欢的电影,如果能不用对白,就是不用对白的。
但是像这一部,寻找人的时候避免不了用对白来说,找到人之类的话。
那我就在其他地方尽量用肢体语言、用行动、用故事,把它构架起来。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在佛寺里面,奶奶跟老警察交换照片的时候。
那个时候非常安静,影片一下子安静起来,只有蟋蟀的声音、小鸟的声音、树叶的声音。
两个老人用这种无声的方式阐述对人的怀念。
■ 两位的对手戏,在影院的效果非常好。
能不能聊一聊这场戏拍摄时幕后的故事?
鹏飞:这个是我在那边体验生活的一个桥段、一个故事。
我有的时候不会让我的日本同事跟着我来翻译,我想自己走一走,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那就会有这种沟通不了(的情形)。
我的英文不是那么好,而他们村里面的更是不会英文了。
所以你就要用各种方法来达成一个沟通,那我就想到了这样一个桥段。
我其实面试了几个演员来演这个角色,来学猪叫、牛叫、马叫,但是他们学得都没有我像。
我平时挺爱模仿,所以我就自己来了。
但是能体会到当演员真的不容易。
这是我第一次演戏,还没有对白呢,就是特别的难,演员真的是个不容易的工作。
吴彦姝:我看了剧本以后,我也没想到会是导演去演。
我到了日本以后,才听他们说是导演来演。
我跟他交流起来很顺畅,而且导演虽然没有演过戏,但是他的语言节奏和表演都很准确。
当然他平时在要求演员的时候,他就看到了。
我觉得他是一个无师自通的演员。
■ 点评一下鹏飞导演的执导风格,导演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你特别喜欢?
吴彦姝:我最喜欢他那种幽默感。
他不愿意把这个影片搞得悲悲惨惨的,一要悲的时候,他就会拉回来。
我记得那场戏,就是(我)看了女儿去那家老板娘那儿做甜甜圈,然后被人家开除了,因为被误认为偷东西。
我后来吃甜甜圈这一次戏,拍了两种,一种是现在用的这种;
另外一种是第一条拍的,我吃着那个甜甜圈的时候,我想着我的女儿被人家冤枉了,被人家赶走了,好可怜呐。
我就吃着那个甜甜圈,我把那个甜甜圈当做一种恨。
恨那个老板,越吃越多,塞到嘴里面,没咽下去,还在吃,流着眼泪,眼泪噼里啪啦地掉。
看起来演员演得很过瘾,但是导演没有采用。
没有采用我并不遗憾,我觉得现在这个挺好。
这样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流成那样?
那就不是导演的风格了,我觉得挺好的,像这些地方他就会拉回来。
像该幽默的地方,他就去幽默。
我孙女的前男友收拾东西,走了还到处看,完了撞了一下头。
那是导演提示让撞的,但是那个演员很会演戏,他撞得很自然。
在导演提示的情况下,能够自然地演出来非常好。
所以我觉得日本的演员很敬业,他们也是研究了角色。
听了导演的指导以后,他们会融入了自己的生活,就是很生活地把它表演出来。
董性以 [歌声缘何慢半拍]
导演、编剧:董性以,主演:徐路胜,类型:剧情
■ 演员都是非职业演员,你是如何指导他们表演的?
董性以:有困难。
我觉得(指导)非职业演员最难的一个是情绪,一个是台词。
你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很明白,也很自然。
但是你让他表演一个特定的情绪,大悲大喜、大戏剧化的东西,这是很难做到的。
所以我从前期剧本阶段就已经考虑到这个。
我尽可能规避一些大情绪、戏剧化的东西,这样会让素人演员更舒服一些。
另外一个是他们的台词,这点比较麻烦。
年轻的演员,比如我二舅(徐路胜)是很聪明的,他是OK的。
但是年纪大一点的演员,他对这个台词是比较费点功夫的。
更多的是让他记词,而且不能提前背。
比如说,我今天背好了,明天或后天开拍,他还是任何东西都记不住的。
他的记忆不像我们年轻人保存得那么久,所以他是现场顺。
现场顺词的话,我还是让老家的人,我的妗妗或者我的二舅,一句句顺,一句句掰扯,基本上是属于这个状态。
包括现场卡的时间,比如一条条不过啊,很多情况都是因为这个台词。
■ 主角军胜一直穿着一件粉色的毛衣,
你是怎么安排粉色毛衣这个意象的?
董性以:这个毛衣是一种很意象的,但也是一种很确凿的。
它的桃心领,它的宽大松散的编制结构,包括它大了一号,它的颜色,
其实和这个光头的、粗糙的、粗颗粒的人物很有反差。
它可能更像我片名的颜色,(片中)桃花的颜色。
我在人物身上看到的那一丝优雅、生命力、鲜活,这是我最初的一个设定。
这个毛衣是我六姨给我织的,市面上只能找到时装,根本找不着这个东西,所以我只能让她织。
我买了毛线让她织,我说,“量好尺寸,一定要织大一点。”
结果织大了之后,毛线不够了,我又买了一批,结果两批的颜色还不一样。
我说,那也没办法,那就把袖子、领子对称一点,但整体还是看不太出来。
■ 影片中两个人对话的时候,镜头只会拍一个人,这个有何用意?
董性以:首先,这个片子我没有按通常的、应该的模式来拍。
你很少看到正反打,正反打最多、最明显的一次在集市上。
他(军胜)和小孩,两人(对话):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佩林。”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军胜。”
在那一刻有个正反打,也没有过肩,这是我刻意为之的。
我觉得那种方式更适合叙事,或者让观众更能捕捉到一种东西。
我这种方式更能察觉到导演的风格。
当然可以规避掉一些素人演员经不起特色、经不起考量的一些元素。
实话说,我是有这方面的考虑的。
另外一种,还是我说的风格,我这个片子最初创作最多考虑的参照是伊朗导演阿巴斯(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
他的[橄榄树下的情人]、[随风而逝]是一直长存于我的脑海之中的,所以有一种自觉我就选择了(这种方式)。
■ 影片尾声部分有一段长镜头,军胜打完人,去了集市,然后去了寺庙,
这一段非常精彩,是怎么拍摄的?
董性以:这一段我最初设计的是有三场。
在拍之前我确定我要连续地把它拍下来,这样的话,人的气息更紧密一点。
正好那年(赶上了)附近最大的集会,就是农村的那种会,会有三天。
第一天,人比较少,下着雨;
第二天,原本人应该是多的,结果又下了雨,人也不多,就只能压在第三天。
我就很紧张,没办法再往后拖了。
如果是成了,那就成了;不成的话,我就没法再组织这样一个会。
所以压力比较大,我在那天连续拍了有六七条。
我前期工作准备得比较充分,那天也算是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 这个前期工作是指什么?是排练之类的吗?
董性以:排练、想法、走位,还包括设置,包括各部分的配合。
像(军胜)从游戏机厅出来,那个帘子,包括那个光比,到打人那个环节的衔接。
那个挨打的其实是我的录音师,他爬起来拿着杆就跟着我们(继续)走了。
其实(演员)后面有一大票人,因为我们是逆着人群走的。
我们其实就是在拨人,后面怕碰着人,跟了一队人,包括我也跟在后面。
到了庙里面的空间,怎么敲钟(的设置),敲钟的人也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场务。
包括上那个坡,怎么衔接。
我们前期就在试,每个细节都在抠,要不然会有很多坑要我们踩。
饶晓志 [人潮汹涌]
导演:饶晓志,编剧:饶晓志/范翔/李想
主演:刘德华/肖央/万茜,类型:剧情/喜剧/犯罪
■ 你是否觉得一个青年导演在接触长片之前,应该尽可能多接触短片,
累积一些经验,再往长片发展呢?
饶晓志:我觉得如果有这个条件当然是可以的,像我以前是没这个条件的。
回想起当初,可能大家的历练方式不一样吧。
熟悉我的观众会知道,其实我是舞台剧出身的,我历练的舞台就是舞台剧里面。
但有一些导演是可以在影像语言中历练的,那么他的历练舞台就可以是在短片上。
而那个时候对我来讲,可能没有很多机会可以去做到短片。
所以我觉得短片不一定是必经之路,也不能说的那么绝对。
当然如果能够多一些短片的历练机会当然是好事。
■ 说到舞台剧转电影的经历,
你觉得你之前在舞台剧的积累和经验对你在拍电影上有什么帮助?
饶晓志:人物和表演这两块吧。
其实我们做舞台剧,有很多的时间都花费在梳理人物。
尤其是跟演员一起梳理人物上面,
又或者说去判断表演,叠加在对人物的理解上面。
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就不断加深了我对一个故事中的人物在认知上的一些深层次的东西。
也帮助我、训练了我跟演员的沟通能力。
我觉得这两点是舞台剧可以带给我的。
■ 为什么会看中[人潮汹涌]这个项目呢?
是哪点打动了你?
饶晓志:其实有好几点。
首先[人潮汹涌]这个故事,包括我们说到2020年,其实也说到2019年或者更多的年份。
有时候我也会跟大家一样感到不太如意,但这个不如意恰好在2020年被放大了一些。
这种不如意的状态就像里面这种交换的概念,有时候真是希望自己可以过一个别样的人生?
或者从事一个另外的职业?
当然我会有这些乱七八走的想法。
所以我觉得这个故事会是一个比较温暖的出口。
然后[人潮汹涌]里边还有个探讨表演性的东西。
而这种表演性的探讨对我来说是很着迷的。
因为实际上我们都在表演,可能出门你是一个白领,回来你是一个爸爸,无论何时你都有一个角色。
所以这两点都是打动我的核心元素。
■ 这个影片拍摄和后期制作分别是什么时候?
疫情有没有影响到影片的制作?
饶晓志:我们这个电影还刚刚好在疫情来临之前,我们能是2020年1月4号杀青的。
所以没有被卷入更大的受损当中。
当然后期也是受到一些影响。
当时我是回成都过年,那么在成都滞留了一段时间。
剪辑、后期各方面也滞后了一下。
■ 电影这次入围了春节档,
导演你是否有很大的压力、或者说说感受吧?
饶晓志:(笑)感受就是你上一句说的,压力。
我觉得还是有压力吧,这个没什么好遮掩的。
其实作为导演,作为一个希望在市场上有所收获的导演和片子,放在哪个档期其实都会有压力。
像我一些朋友在别的档期,也都是有压力的。
有压力也是一种动力吧,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未完待续)